超市店員說因為我沒有帶身分證,不賣啤酒。剛好旅店樓下是酒吧,便興沖沖地到吧檯。你推薦我吧,很久沒喝啤酒了,我對留落腮鬍的酒保說。他用玻璃杯裝小杯深色啤酒試喝,太苦,他接著另裝兩杯。給我這淺色第三杯,兩磅六五。
妳不是不碰酒。朋友傳來訊息,但雪菲爾路真的很寬,天空也暗得很慢。
後頭有五個看來像大學生的男女坐在長沙發上,靠得很緊幾乎是擠成魚地揮舞雙手、精力充沛地歡呼。距離大學不過三年,現在只是,有時看到特大的樹會想起榕園,還有土上盤踞的根。那是最光輝燦爛的時刻,我卻不記得它光輝燦爛的原因。並不是時間使記憶褪色;反倒是記憶就像汽車之類產物不斷被改良,因為前進著,最初的版本已經沒有了。喝完啤酒走上房間的台階,對面房先生敲我的房門,說淋浴間不能用,你可以去樓下跟櫃檯說,我說。我一個小時前說了,他們說要來修理卻沒來,他無奈的回答,像是不能習慣英國。 我認得那表情。挫敗與困惑。看著他,我像回到2014年,剛踏上英國土地燦爛而沈甸的夏至。